【TaeNy】下雨 

 

 

因為雨刷左右轉動著,加上水珠掉落至車窗響起的聲音,黃美英睜開依然帶著睏意的雙眼,看著外頭霧茫茫的景象,頓時腦袋瓜還無法反應過來。

將往下滑的小毛毯拉至胸前,身體微微做著伸展動作,從黑黑的車窗中,黃美英看到駕駛座那個人,嘴巴隨著廣播輕哼著音樂,手指也在方向盤上打著節奏,嘴角帶著淺淺的笑容,一臉好愜意的模樣。

這時,一股好安心的感覺油然而生。

微瞇著眼,藉著車窗,認真看著在駕駛座的她,臉上無法控制地扯開一抹微笑。

車外,仍舊是磅礡大雨;車內,隨著雨聲,黃美英的思緒回到那時候。

那個她們都還青澀的以前……

 


那時候,她們都是為了夢想,而離鄉背井來到首爾的外地人。

金太妍是,而黃美英亦然。

因為成為練習生的時間相近,再加上兩人被分配到同一個宿舍,所以自然而然的,她們之間,倒也就這樣慢慢熟稔起來。

那時候的她們,就像一般的小女孩,會因為帥氣的前輩哥哥而臉紅,心跳不已;也會因為過度的練習以及挫折,而抱頭痛哭。

看似童稚的金太妍,卻有著黃美英怎麼樣也無法學會的成熟思維。每一次,在兩人因為挫折而沮喪不已時,金太妍總會快一步收拾好情緒,然後摸摸黃美英的頭安撫著,用那張宛若孩子般的臉孔,以大大的微笑告訴她:「撐過去,就值得了。」

明明一樣是雙哭紅的眼眸,但金太妍的眼神就是有種讓人重拾信心的魔力。只要看著她的眼,黃美英總能夠勇敢擦去自己與對方臉上的淚水。

兩人總是用那同樣紅腫的眼眸,看著對方,在彼此眼中找尋勇氣以及繼續下去的動力。

那時候的習慣直到現在還是沒有任何改變……

即便出道這麼多年,她們的習慣還是一樣。每一次,在舞台上、或即將上台前,兩人一定要找到彼此的視線,然後對視。在裡頭尋求勇氣,才能毫不恐懼地朝那鎂光燈前進。

那時候,黃美英離開了從小到大保護她的堡壘,卻也在遙遠的韓國,找到一個帶給她無比勇氣的大樹。


剛到韓國的黃美英,其實是很傲氣的。

自信滿滿、千里迢迢地從美國回來,卻發現這裡的練習生個個才華洋溢。

那種心慌的恐懼,在每個夜晚侵襲著她……但好在,她最大的優點,就是那樂觀以及不服輸的性格。

每一天,她腦子想的,永遠都是該如何讓自己更好……該如何讓自己進步……該如何讓自己變得愈來愈耀眼……

而這也是為什麼,黃美英會站在公司大門口,一臉無奈的主要原因。

因為過度投入練習,等到她回過神,同樓層練習室的人早都已經走光光。拿著包包,走出公司,準備回家,卻在看到外頭大雨磅礡的模樣時呆住了。

雨紛紛、霧茫茫的大馬路,不見任何人影以及車子經過,黃美英的眉頭不自覺地緊緊皺起來。

明明下午進公司時還出現大太陽的,怎麼……才練完舞準備回家,就下起傾盆大雨了。

「唉。」輕輕嘆口氣,早知道就應該聽太妍的話,乖乖帶傘出來了。

不過,其實帶了也沒用阿!因為,一定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機率,會被順手『借』走的。如果帶了還被『借』走,這種感覺好像更差耶!

這樣自我解釋後,好像也就看開了。黃美英扯開一抹自我安慰的笑,頓時覺得沒帶傘,其實也是種正確的選擇嘛!

看著雨似乎沒有絲毫要停的趨勢,她乾脆一股腦地坐在階梯上,反正……長時間的練習,早就讓她身體每一處都在抗議了,不如趁現在坐著休息等雨停,免得等等回到宿舍,又會累到連澡都不洗的倒頭睡著。


「咦……下雨啦!」才剛坐穩,就聽到後方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。轉頭一看,是個皮膚黑黑,身上藏不住一股傻氣的女孩。

黃美英對這個女孩有印象,她跟金太妍一樣,個子雖然不高,但都有著充滿power的迷人嗓音。

她記得……這個女孩好像叫……好像叫……朴……朴……

唔……好吧,她忘了。

「妳也沒帶傘嗎?」朝女孩招招手,指著自己旁邊的位置。

「恩阿,明明下午天氣很好,怎麼會突然下起雨來。」女孩坐在黃美英身邊,跟著皺起眉頭抱怨。

聳聳肩,黃美英露出一臉無奈的表情。

兩人就這樣發著呆,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天來……


「妳住在哪?離公司很遠嗎?」雖然對這女孩有印象,但不熟倒是真的,只是對於原本就擅於交際的黃美英而言,倒也不會是什麼尷尬的場面,必須擔心的,還是自己那一口破韓文,會讓對方聽不懂自己想表達的意思。

「還好,就在附近而已。」女孩屈起膝,臉靠在膝蓋,臉上充滿倦意。看起來對方跟她一樣,也是在練習室待了蠻長一段時間阿。

「放心,等等就會停了。」不曉得是在安慰對方還是自己,黃美英想也沒想地蹦出這句話。但接下來的雨聲,卻像在嘲笑她般的愈來愈大……

因為不停歇的雨聲,黃美英和女孩兩人的臉色愈來愈黯淡……這雨,感覺會下一整夜阿!

難道……難不成今晚得在公司過夜嗎?!

轉頭看一下烏漆嘛黑的練習室,黃美英突然想起前陣子前輩哥哥跟她說的鬼故事,好像就是在練習室發生的,身子不自覺地打起哆嗦來。

「不等了,我要回家了啦!」在不知道第幾次嘆氣後,女孩站起身,一臉準備從容就意的模樣。

看到對方用外套包住包包,然後準一附準備往外衝的模樣,讓黃美英不自覺地緊張起來……

別……別留她一個人阿!!!!

有些害怕地用眼角餘光望向後頭那黑摸摸的建築物,黃美英快步走到女孩身邊,想拉住對方不讓她離開。

「咦?太妍姐姐?!」而女孩驚呼聲,則讓她驚訝地抬起頭。

背著包包,一手撐著傘,另一手帶著傘的金太妍,像救世主般出現在她們面前。


「姐姐這麼晚了怎麼會來這?」女孩望著金太妍一臉疑惑。

也是……怎麼會有人在下雨的夜晚,不睡覺在外頭趴趴走。

「妳也在這阿!」收傘抖掉上頭的水珠,金太妍先向女孩揮手打聲招呼,然後才一臉無奈的看著黃美英。

HelloDaeDae……」有些心虛的揮揮手,黃美英想到自己要出門前,金太妍再三叮嚀自己帶傘的畫面。

「我怕我不來,有人又要淋雨回家了。」皺皺鼻子,金太妍口氣捉狹開口:「現在的雨這麼毒,淋到的話以後可是會禿頭喔!」

「準備淋雨的又不是我……」耐不住性子的黃美英,聽到金太妍帶著玩笑的語氣,忍不住回嘴反擊。

「妳只是還沒準備,不過到最後妳一定會淋雨回家……不要以為我不知道。」兩人就這樣忽略在一旁的女孩,當場鬥起嘴來。

邊回話反擊,邊從包包拿出一件外套,金太妍將外套遞給黃美英說:「穿著吧!下雨後天氣變涼了。」

thanksDaeDae.」瞇著笑眼,接過遞來的外套,心頭有股暖意。她知道眼前這個小個子雖然愛欺負她、愛跟她鬥嘴……但最關心自己、最照顧自己的仍是對方。

「太妍姐姐,那我先回家囉,掰掰。」發現眼前這兩人把自己忽略的十分徹底,女孩努努嘴,恢復剛剛的準備起跑的預備姿勢。

「等等,妳沒帶傘怎麼回家?」看到女孩的動作,金太妍拉住對方問著。

「沒關係啦!我家很近,一下就到了。」女孩轉過頭,傻氣一笑。

金太妍和黃美英兩人眼神對視,然後在彼此眼中下了個相同的決定。

「這個妳拿去用吧!」黃美英邊說邊將其中一把雨傘,遞給對方。

「可是……那妳們……?」女孩詫異看著那把遞到自己面前的雨傘,一時不知道該做何反應。

「我們還有一把阿!妳就拿去吧……」看到女孩呆愣住的傻樣,金太妍乾脆將雨傘直接塞到對方手裡,然後露出一抹笑開口:「感冒就不好了。」

「可是這樣妳們也會淋溼吧!」女孩看看金太妍手上的傘,再看看那兩個人。雖然她們很瘦,可是那把傘也不大阿!

「我瞧瞧……」金太妍將傘打開,撐在自己和黃美英頭上,仔細觀察幾秒後,吐吐舌開口:「唔……肩膀可能會溼。」

「所以妳們還是拿回去吧,我……」伸出手想把雨傘還給對方,卻在金太妍眼中看到一抹捉弄的神情。

「如果肩膀溼的話,她就沒有理由不洗澡就跑去睡覺啦!」戳戳黃美英的肩膀,那張像孩子般純真臉蛋吐出來的話,卻讓黃美英不禁皺起眉頭,大大的『呀』了一聲。

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。」躲過對方因為忿忿不平而掄起的小拳頭,金太妍撐起雨傘,握住對方的手腕,朝女孩揮手道別。

「好啦,我們先走囉,善怜妳早點回家吧!掰~」語畢,兩人一把傘,從女孩眼前離開。

「欸,金DaeDae……」

「幹嘛?」

「妳……」

「不用跟我說謝謝啦!」

「不是,妳墊了幾塊鞋墊阿!不然怎麼有辦法撐傘……」

「呀!黃美英……」

「阿……水噴到我了啦!」

「妳活該啦!」

直到兩人消失在轉角那一刻,還能聽到兩人邊走邊鬥嘴的聲音。在大大的雨中,反而有種溫馨的感覺呢!


「金DaeDae,過來一點啦!會淋溼。」看到金太妍將雨傘整個往自己方向撐,黃美英攬著對方的肩,往自己方向緊靠。

「不用啦!這樣剛剛好……」不知道是不是害羞,金太妍突然有些彆扭的僵住身子。

「欸……過來啦!」看到旁邊這個人不為所動的模樣,黃美英乾脆緊緊挽住她的手臂,兩人間的距離近到沒有一絲空隙。

「唔……」嚥了口唾沫,那張童顏的臉蛋,頓時紅緋爬上臉頰。

「謝謝妳。」一同走在回家的路上,雖然下著雨,但傘下的兩個人緊緊相依,讓那因雨而生的些微涼意降退許多。

「謝我什麼?」停在紅綠燈前,金太妍充滿疑惑地望向對方。

「來接我阿……不然,我真的會淋雨回家。」想到渾身濕透那種不舒服的感覺,黃美英忍不住皺起鼻子。

「我就知道……妳這個學不會教訓的傢伙。」金太妍想到上禮拜淋雨回家的黃美英整整發了三天的高燒,心有餘悸的指著對方的『嘖』了一聲。

「妳知道我沒什麼耐心嘛!」吐著舌頭笑著,雖然上禮拜的教訓讓她記憶猶新,但獅子座的她,就是容易衝動行事嘛!

「都跟妳說過了,做任何決定都要想清楚再決定……」開口滔滔不絕起來,在黃美英身邊的金太妍,有時候總像個嘮嘮叨叨的小老太婆,有關心不完的事、碎念不完的話。

低下頭露出像個小媳婦的委屈模樣,黃美英知道,愛對自己碎碎念的金太妍,其實就吃這一套。果然,唸了幾句,金太妍看到對方的模樣後,嘆了口氣後,闔上嘴巴。

嘻嘻嘻~在心中偷偷笑著,黃美英趁機趕快轉移話題。

「好喜歡這樣跟DaeDae一起撐傘喔!」

「肩膀都溼了,有什麼好喜歡的。」雖然停止碎碎念,但吐槽黃美英彷彿像種本能,不吐槽一下,就會感覺渾身不對勁。

「一起站在傘下,好像全世界只剩下我們兩個。不覺得很浪漫嗎?」轉頭瞪了對方一眼,這傢伙真的有夠沒情調的。

「欸……是還不錯啦!」感覺自己手臂上的那抹溫暖,更靠近自己一分,金太妍露出一抹不具名的傻笑。

這種感覺,好像真的挺不賴的耶!

「以後……我們都共撐一把傘好了,好不好?」再過幾個街口,就要到達宿舍了。黃美英像突然發現新大陸般,轉頭朝金太妍興奮說出自己的想法。

「就這樣決定了……金DaeDae,以後妳來接我只准帶一把傘。」

「欸……」

「好不好嘛!」

睜大眼睛想抗議,但看到對方瞇起笑眼,一臉祈求的模樣,金太妍很不爭氣的在一秒內舉白旗投降。

「好。」



「幹嘛醒來後笑得像個笨蛋一樣。」雖然專心看著前方路況,但金太妍可沒錯過副駕駛座這個傢伙,對著車窗笑得好傻的樣子。

「我哪有……」因為對方帶著笑意的口氣,黃美英有些不滿的鼓起臉頰嘟嚷著。

縱使那麼多年過去,她們的生、心理成熟許多,但每一次只要在黃美英面前,金太妍總像個幼稚的小鬼,忍不住說些話來鬧對方讓自己開心。

「有阿!像顆包子一樣……」看到旁邊的包子臉,金太妍忍不住伸出手指戳戳對方嫩嫩的臉頰取笑著。

「都陪妳去看電影了,還這樣欺負我。」雙手交叉在胸前,黃美英的眉頭皺起,一臉憋屈。

「ㄌㄩㄝ~」朝對方扮了個鬼臉,笑得像孩子般。只有在這個時候,金太妍才會顯露出她最真實也最幼稚的那一面。

「妳真的很討厭耶!金太妍……」看到對方常出現的那抹跩跩表情,黃美英感覺好氣又好笑。

「ㄌㄩㄝ~」趁停紅燈之際,金太妍又轉頭朝對方扮了個更醜的鬼臉,然後忍不住地大笑出聲。

「妳……」看到對方這樣幼稚的行為,偏偏又對她沒輒。讓黃美英只能在旁皺皺鼻子,表達自己的不滿。

「欸……帕尼。」轉個彎,宿舍已經出現在眼前。金太妍技巧漂亮的轉入停車格,然後指指外頭說:「散散步吧!」

what’s?」看著金太妍自顧地走出車外,從後車箱拿出一把雨傘,再走到副駕駛座外,打開車門。

「走吧!好久沒一起撐傘散步了。」彎腰做了個邀請的手勢,然後兩人對視哈哈大笑。

挽住金太妍的手臂,就像以前一樣,兩人緊密地倚靠在對方身邊,沒有一絲空隙,緩步在樓下花園走著,就像以前一樣。

因為今天這場雨,再次重溫過去那個簡單又平淡的幸福,即便是現在,那種幸福的感覺,還是一樣讓人的心暖暖的,一點都沒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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