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YoonSica】世界  

 

 

 

聽到身後傳來的尖叫聲,感覺自己身體騰空飛起。

幾秒後,是『砰』的紮實落地聲。

在劇烈的痛感從額間蔓延至全身的瞬間,我想,這下糟糕了。

聽到她著急喊著,那如同娃娃般的嗓音,此刻不住的顫抖著,讓人聽了好心疼,我想睜開眼皮,卻不受控制的闔上,只好試著彎著唇,想告訴她我沒事。

然而,下一秒……我失去意識,陷入寂靜與黑暗之中。

 

不曉得過多久,我醒了過來。

跟剛剛失去意識前一樣,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。第一次,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與不安。睜大雙眼試圖想要看出自己身處環境為何,然而我卻只能碰觸到周圍兩邊的冰冷牆壁。

扶著牆,我緩緩地往前走,在跨過一道門檻後,前方兩道開著45度角,閃著光芒的木門。

猶豫幾秒,我走向右邊,跨門而入。

 

像是睡了個好沉的覺,我的神智還沒完全清醒,整個人感覺懶洋洋的。打起精神在心底告訴自己該醒了,免得會趕不上等等的通告,我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睜開眼,打了個大大的哈欠。

然而,我卻發現自己身上穿著的,不是KUMA的睡衣,而是醫院的衣服,鼻間充斥著,則是濃濃消毒水的刺鼻味道。

下意識,我撐著床想起身,卻發現自己的右手像被綁住般,無法動彈。我有些恐懼,然而卻發現,是她趴在床邊,緊緊握住我的手。

這讓我有些訝異,兩人緊貼而發熱的掌心,讓我有種想要掉眼淚的衝動。

畢竟,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像這樣牽著我的手。

我的目光轉向她因趴著而露出的髪渦,似乎也無法回想起,已經有多久沒有這樣靜靜的看著她。距離上一次我們兩人的獨處,彷彿已經是好幾個世紀以前的事了。

回憶有些模糊、卻讓人無法忘記。

老實說,被她握著的右手已經有些發麻,然而,我壓根不想移動自己的身軀,也不想抽回那快要沒有知覺的手掌。因為,我不敢肯定,下一次,能再度感受這樣的溫暖,會是多久以後的事情。

陽光照入被白色籠罩的病房中,運作的空調溫度讓人感覺相當舒服,而我只是抿著唇,一動也不動,笑著享受這久違的悸動。

 

我想,這樣趴著的姿勢一定不是讓人很舒服,因為半晌過後,她握在我手上的指尖動了動,然後緩緩抬起頭,一臉睡眼惺忪。

下意識的,我低下頭想要迴避她的眼神,然而下一秒,她撲向我緊緊抱著,在我訝然的同時,大哭出聲。

這時候,我才感覺到……我的額頭,該死的疼痛。

「林允兒,妳這個蠢蛋。」在她把所有眼淚都抹在我的衣服後,她離開我的懷抱,然後露出生氣的表情。

「妳怎麼會從樓梯摔下去啊!」她戳著我的肩膀,語氣帶著無奈和心疼。

「看妳昏倒,我都快嚇死了!好險醫生說沒有腦震盪,只有額頭輕微撞傷,真是不幸中的大幸。」她的眼神移向我裹著紗布的額間,剛剛止住淚的眼眶,又再次泛紅。

「我沒事啦!」我扯開一抹笑,試圖安撫著她的情緒,也想起在我失去意識前的那個可怕畫面。

只是,我記得那時候的我跟她,不是……

「笨死了!」

我看著又哭又笑的她,感覺有些不踏實。

「如果妳怎麼了,那我該怎麼辦?」下一刻,她再次抱著我,在我耳邊輕聲說著。

我奮力地嚥了口口水,感覺自己的心臟似乎快要爆炸了。

 

下一秒,我快速將她拉開,望著那熟悉的臉龐,深深吸了口氣問著:「妳是誰?」

「允兒,妳醒啦!」在她雙眼睜大,露出一臉不可置信的同時,門外傳來帕尼姐姐的聲音。

她轉過身,著急地拉著帕尼姐姐的手走到我面前,帶著哭腔語氣顫抖的說:「帕尼,允兒不認識我了。」

「咦?!」

帕尼姐姐同樣睜大雙眼,一臉不可置信。然後,指著自己問:「允兒,妳知道我是誰嗎?」

「帕尼姐姐。」我點點頭回答。

「那她們是誰?」接著,帕尼姐姐指指後頭走進來的太妍姐姐和小玄問著。

「太妍姐姐和小玄。」我揮揮手,朝後頭的兩人打招呼。

滿意的點點頭後,帕尼姐姐旋即將她拉到我面前,再次問著:「那她呢?」

「唔……西卡姐姐。」我回答,這才發現她原本繃緊的肌肉,瞬間放鬆。

「阿依股,Jessi,妳想太多了啦!允兒怎麼可能會忘記妳呢!」帕尼姐姐拍拍她的肩膀,試圖想讓有些詭譎的氣氛變得不那麼尷尬。

然而,她的表情還是有些緊張,直到我朝她邁開一抹笑容,她才像放下心中那顆大石子般,跟著綻開一抹微笑。

只是,那雙熟悉眼眸中的情緒,卻讓我感覺有些陌生。

 

當坐在西卡姐姐的車裡時,我又再次感到困惑了。

我帶著不解的神情拎著飯送我的KUMA毛毯,然後眼神在車內小小的空間掃了一圈,發現好多貌似被我放在自己車上的物品。

像是KUMA的面紙套、像是KUMA的小布偶、像是KUMA的車上小吊飾、或者是幾樣我愛吃的小零食;甚至在車裡,還能聞到我慣用的香水味,像是已經存在這裡很久,並與西卡姐姐慣用的那個香味,融成讓人感到舒服的氣味兒。

我的手指從車子皮套摸到車窗,然後猛然地用力吸了口氣,試圖讓那股味兒直衝腦門。

「怎麼一直在發呆阿!」在停紅燈之際,她伸出手揉揉我的髪絲,笑著問。

「才沒有……」望著那迷人的笑顏,我感覺有些口乾舌燥,逕自轉頭,讓眼神專注於窗外景象。

「林允兒,妳怪怪的唷!」她探著身子更往我靠近,然後伸手在我眼前揮阿揮。

眼前一閃而過的銀色光芒,讓我回過神,我拉著她的手,望著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,驚呼失聲。

「戒指!」

低頭看著自己右手無名指上頭那枚同樣造型的戒指,眼眶瞬間發燙。

「怎麼了嗎?」像是被我的反應給嚇著,她沒有抽回自己的手,但語氣顯得有些擔心。

「妳怎麼會戴這枚戒指?!」在放開她的手之際,我又再次認真確認過那枚戒。

「這是妳送我的啊!」她望著我,那好看的眉都揪了起來。

「允兒,妳真的沒事嗎?要不要再回醫院一趟?」

「妳是西卡姐姐?」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,有些緊張的問著。

然後,指指自己,語氣有些顫抖:「我是林允兒?」

「允兒啊!」望著我的反常,她索性將車子停靠在路邊,一臉憂心忡忡。

「我們是少女時代的Jessica和林允兒?」然而,我並沒有迎向她的目光,只是不停的喃喃自語,有些慌張以及不知所措。

「林允兒!」我想我的舉動真的嚇著她了,她解開安全帶,有些強硬的扶著我的臉頰,逼我與她四目相交。

「妳看著我。」察覺到我想要迴避的眼神,她加重力道,卻不至於弄疼我。

「允兒,看著我,看著我,看著我,看著我……妳看著我……」

「看清楚我是誰了嗎?」她將我有些凌亂的髪絲撥至耳後,溫柔地問著。

「西卡姐姐。」我看著她,遲疑了幾秒後,才吶吶回答。

她有些放心的點點頭,又接著問:「那妳是誰?」

「林允兒。」我看著她,感覺喉嚨有些乾澀。

「是那個總是嚷嚷著要保護我,所以想快快長大,並且跟我保證會讓我幸福快樂,永遠不離開我身邊的林允兒嗎?」

那有些陌生的眼神,與輕撫著我臉頰的小動作,讓我不自覺地點頭,然後在她的唇緩緩向我靠近時,差點忘了呼吸。

甜甜帶些草莓香味的吻,是我第一次嚐到的味道。

 

然後,我明白了一件事。

她,是西卡姐姐沒錯,但卻不是我的西卡姐姐。

 

平行世界。

第一次對這個詞兒感興趣,是看完那部有趣的台灣電影。

我特地上網查了關於平行世界的解釋──

在宇宙裡有著無數個平行世界,同樣的「我」,在不同平行世界裡同時存在著,儘管週遭的人都是一樣的,但這個「我」,可能有個不同的人格、不同的人際關係,甚至是過著不同的生活。

頓時,我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。

我想,或許是那個摔跤,讓我和某個平行世界產生連結,因而跌入了這個不屬於我的世界吧!

那麼,這個世界的「我」,又到哪兒去了呢?在這個世界這麼幸福的「我」,如果不幸到了我的世界,那該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啊?

我不敢想像那種會讓人崩潰的假設,只是在內心為這個「我」祈禱著;然而同時,我也很貪婪且自私的,享受著這個世界的設定。

幸運的,這裡的設定與我的世界設定大同小異。在這裡,我仍然是個藝人,是少女時代,有相同的成員,相同的生活圈……。然而唯一不同的,在這裡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。

看著她對著我笑,對著我撒嬌,對著我鬧脾氣,眼神中只有我存在的模樣……那種感情得到回應的悸動,讓我笑著哭過好多次。

我可以毫不掩飾自己的感情,可以肆無忌憚地擁抱著她,甚至親吻著她,或者得到更多更多……。

就像此刻,看著西卡姐姐在我懷裡睡著的模樣,我臉上的笑意一直沒有消失過。

我很愛笑,不管是哪時候,我都是個愛笑的女孩兒。然而,待在這裡的日子來,內心那股滿滿的幸福感,卻是我最能敞開心胸,笑得無憂無慮的日子。

潛意識中明白,這些幸福的主人並不是我,擔心這一切會像場美夢般,泡泡一破,就煙消雲散。因此我更用心過著每一天,享受著與她之間的一切事物。

我告訴自己,即使有一天美夢結束,只要存著這些回憶,也夠讓我幸福一輩子了。

 

「不要吵,我很睏啊!」她握住我不斷輕撫著她裸露肩膀的手,語氣有些無奈。

「姐姐醒來啦!練習時間要到了耶!」我掙開她的牽制,戳著她的肩膀,然後漸漸往下……。

「林允兒,很癢耶!」她睜開眼,發出格格笑聲,微微泛紅的臉頰搭配剛睡醒慵懶的嗓音,讓我不由自主地傻住了。

我將手掌貼向她發燙的身軀,身子微微顫抖著。

「我發現,妳最近很容易發呆耶!」她笑著,伸手整理了我參差不齊的瀏海。

那股由心窩邁向全身的熱流,再一次讓我熱了眼眶。我抱著她,緊緊的,像要把她揉進自己身體一樣,卻不至於讓她感覺到疼痛。

下巴抵在她的頭頂,我吸吸鼻子,感受著這熟悉到讓人想掉淚的體溫。

「大概是吃太多姐姐的口水了吧!」

「呀!」她輕捏著我的腰間肉,發出不滿的嚷嚷。

鼓著臉頰,像隻耀武揚威的小貓咪,真的好可愛好可愛……。我揉亂她的髪絲,然後將臉埋在她的肩舺處,輕輕的在她肌膚上啃咬著,留下點點的紅緋。

 

如果有一天,當妳發現我不是「我」,那妳還會對我露出這樣的笑容?還肯這樣窩在我的懷抱嗎?

 

KBS的後台,當我再次踩空樓梯,聽到身後傳來的尖叫聲,感覺自己身體騰空飛起……

我知道,美夢,要結束了。

聽到她著急喊著,那如同娃娃般的嗓音,此刻不住的顫抖著,讓人聽了好心疼,我想睜開眼皮,卻不受控制的闔上,只好試著彎著唇,想告訴她我沒事。

然而,下一秒……我失去意識,陷入寂靜與黑暗之中。

我醒過來,是似曾相識的黑暗,我沒有任何恐懼與不安,沿著兩邊冰冷牆壁往前走。

扶著牆,我依照記憶跨過那個門檻,在我眼前依舊是兩道木門。

只是,右邊的那道門,已經被緊緊鎖上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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